如是我闻

佛者说梦话了

【默雁】折枝. 一

相传羽国祖上乃是凤凰一族,羽国人大都容貌昳丽善用火器,羽国皇子们更是其中佼佼者,当中上官鸿信自幼聪慧过人,饱读诗书精于兵法算计,文武皆是当世一流,而他天生生就一双艳丽的金眸,出生当日宫中百鸟齐聚久久不散,他的母亲并不是多受宠的妃子,在生下上官鸿信后没过几年便病逝了。

“师尊。我剑术又有些许突破了。”少年人脸上难得露出些稚气的表情来,金色的眼眸里流光溢彩,唯独在有一个人面前,他可以不用端起太子的架子,可以全身心的依赖,可以抛却所有烦恼。
“鸿信。”眼前的人一头苍青长发,声音低沉,生的一副清俊模样。这时候正是梅雨时节,小雨总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,面前的人青色的长衫衣角被沾湿了些许,地上飘落的花瓣和着雨水被踩进泥土里,一副萧瑟模样。
“这几天天冷了些,师尊也该多穿些才是,免得教人担心。”少年解下身上披肩披到对面人的身上。
“在宫中需要慎行才是。”这么说着却也默许了少年的举动。
少年人心高气傲,未识风雨,纵使天生聪慧难免显得稚嫩,心念一转便岔开这个话头,“师尊今日可有什么安排。”
“无事。”
“那师尊与我去赏花如何?”
“也好。”
“师尊不问赏的什么花?”他负手而立,默然不语。
春意将凋罢了。

少年撑着伞走在他身旁,曾经繁盛的春景如今在雨中飘零,落英纷纷。细雨夹着落花飘落,倒让人无端生出几分怜惜来,策天凤伸手接住一朵落花,“鸿儿,你的理想是什么。”
少年斟酌了下,“我想,想让羽国国力兴盛人民安居乐业,成为被世人称赞的明君。”
“如此,”策天凤看着眼前的少年,不动声色,“我明白了。”
“师尊?”上官鸿信不解的看着他,师尊总是让他看不明白猜不透。想来师尊该是这世间最聪慧的人了,师尊总是那样淡淡的不为所动的样子,也许,是这世间的事物对他来说太过轻易了吧。
“无妨,赏花吧。”
他一手执着伞,侧立在师尊身边,他那时不过十岁出头,尚且不懂复杂的感情,他只知道师尊真心待他,他只要在师尊身边就感到无比安心。

“皇兄,你又要去先生那里检查功课吗?”来的人是他的小妹,小妹是他们中年纪最小的,又得哥哥姐姐们的喜爱,连父王也是纵着她的,自是更加天真烂漫。
“小妹,可是难得见你起得这么早,莫非是想和为兄一同去先生那里?”
“听闻新来的先生长得眉清目秀,一表人才,皇兄,你就让我跟去看看嘛,我就在外面偷偷看一眼,好不好?好不好?”
他拗不过小妹只得答应她,“先生很严肃,你千万别被他发现了,记住,只能在外面远远看一眼。”
“好啦好啦,我知道了,快走吧。”
“不好了不好了,殿下,偏殿走水了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他大惊,“师尊呢?师尊可是还在偏殿里吗?”他只觉得手脚冰凉提不起力气来,“师尊,”他喃喃道,“不行,我要去救师尊。”他越走越急 最后干脆跑起来,急急的提了桶水倒在身上就往里冲,“殿下不可啊!”
浓烟呛得他睁不开眼来,他踉踉跄跄地四处找寻师尊的身影,师尊身体孱弱想必不能及时逃出去,师尊究竟在哪里,他急得发疯,烧焦的柱子已经有些摇摇欲坠,再找不到师尊就危险了!
“咳咳,鸿信,”他抬眼看向声音的来源,“我在这里。”
“师尊当心!”动作好像比想法要快的多,快的仿佛本能,燃烧的柱子倒在他的背上时他竟然只有一个想法,师尊没事,真是太好了。他的头发好像被烧焦了些,脸上也有被灼烧的炙热感,黏黏糊糊又温热的血顺着额头留下来,他眼前只是一片血红什么也看不清,“师尊....”
“鸿信!”他从没听过师尊这般着急的口吻,“我背你出去,快上来。”
再次醒来时,师尊正坐在床边看书,“醒了就起来把药喝了。”
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,他的半张脸被缠上了密密麻麻的绷带,“我的脸...”他还有些茫然。
“杏花会把你的脸治好的。”师尊把手里的书放下,端起药来,“还需要我喂你吗?”
“不,不用了。”他连忙伸手接下药碗一口气喝完,苦的他皱了皱眉,“好苦的药。”
师尊冷冷的瞥他一眼,“谁叫你要逞强,臭小子。”难得听到师尊这般亲昵的语气,他倒是莫名的有些局促。
冥医杏花君果真是手艺高超的神医,他脸上的烧伤很快就好的没踪迹了,只是额心不知为何留下了一小块不平整的痕迹,师尊看了只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不做多讲。再过不久,就是他十二岁生辰,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其实最期待师尊会送什么礼物给他。他天天算着日子过去,担心师尊根本不记得他的生辰,却也不好意思开口向师尊询问。
皇子生辰自然是热闹无比,大摆宴席,四处张灯结彩。师尊是向来不参与这样的宴席的,他忙着应酬,竟一天下来也没见到师尊,他心里失望的厉害,对后面的表演也就兴致缺缺,便佯装不胜酒力的样子向父皇请示先告退了。

他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想着师尊这时该是在做什么,也许真是有些醉了,他趁着这醉意转路去了师尊住的偏殿里。那天夜里月明星稀,草丛里有闪闪烁烁的几只萤火虫,师尊坐在小院的石凳上点着烛火夜读,也许是烛光太柔和,也许是他醉意未消,他竟从师尊的神情里觉出几分温柔来,“鸿信,过来这边。”

他走过去坐在师尊身边,“师尊,我好似有些醉了。”他只有在这时才露出些孩童的娇憨来,依恋的攥着师尊的衣角,“师尊,今日是我的生辰,师尊没有礼物要给我吗?”
“随我来。”师尊将他带进屋里,“坐好,别乱动。”
颜料微凉的触感,细腻的笔触。他第一次离师尊的脸如此近,师尊纤长的睫毛几乎触到他的额头,清浅的呼吸扑到他的脸上,酒意和不知名的感觉将他的脸颊烧的绯红,一直蔓到耳根上去。师尊虽嘴上不饶人但却是比谁都要温柔。
凤凰鸣矣,于彼高岗。梧桐生矣,于彼朝阳。
“鸿信,你当真想要”额前细碎的发遮住了策天凤的眼,他顿了顿,下定决心般的,“做王吗?”
他惊愕的眨了眨眼,“师尊为何这样问。”
“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。”师尊向来是这样的,冷淡,坚决,那一瞬间的犹豫仿佛只是他的错觉。

“是。”他想要做王,想要开创属于他的盛世。他自小天资聪颖,却不是最受父王喜爱的皇子,以他的才智心性自是不会甘心如此。

最后一笔落下,笔尖是赤红色,有股特殊的冷香,他记得那是羽国中一个小部落中女儿出嫁时由丈夫画下印记的颜料,这种材料独特之处在于落笔就无法再消去,所以也被视为一生一世的誓约。师尊不可能不知道这东西的意义,那......
或许是醉意上头,他竟大着胆子问出了这个问题,“师尊可知道这东西的来历。”

师尊脸上竟然划过一丝极淡的笑意,那双向来冷若寒泉的眼眸解冻后却如满天繁星落入天池,眼角眉梢有如二月春风吹过河边杨柳,他一时看呆了去。“别多想。”

“香味明天就会散去,不会有人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和意义。”策天凤以为他是怕被别人知道,难得地耐心解释道。
“早些休息。”策天凤站起身来,衣物摩挲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被放大,他一只手仍然紧紧攥着策天凤的衣服,“师尊,我”

策天凤抽走他手中紧握的衣角,又是那个他熟悉的毫无破绽的师尊,眉目低敛看不出情绪来。在那样的眼神下,他咬了咬唇,将那些蠢蠢欲动的柔软情绪又憋了回去,“是,师尊也请早些休息吧。”他站起来微微欠身行礼,退出了房门。

门被宫女贴心的关上了,他站在屋外努力的支起耳朵听着房内的动静,屋内静静的,他呆站了一会儿还是转身离开了。
他住的宫殿里房里点着明亮的烛火,他遣退了所有的宫人,坐在梳妆台旁,呆呆的伸手去摸额心的纹路,花纹覆盖在他眉心的伤处,那是像火一样热烈的颜色,勾绘出一只艳绝的凤凰。凤凰,这就是,师尊对他的期望吗?除了小妹和师尊之外,他再没有一个可以全身心信任的人了。他总是忍不住在师尊面前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来,只有在师尊面前,他不用害怕暴露弱点,甚至,甚至可以在那个人怀里撒娇。师尊他,出现在他最弱小,最无助的时候,他们之间亦师亦友,他既信任策天凤也依赖他,仰慕他,尊敬他。他母妃早逝,不得父王喜爱,少时因太过锋芒毕露而受到排挤,小妹年幼尚不谙世事,他一人在世事人情中浮沉,他一度因为自己的早慧而感到痛苦,但在策天凤出现之后,他才第一次体会到被人保护的滋味,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为他遮风挡雨,他真正找到一个可以让他依靠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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